我长到这么大,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吃油了。
小时候,家里掌握“油权”的是奶奶。每到饭菜快做好了,奶奶才颠着锥子一样的小脚,抱着那个粗瓷的大口油罐来到锅边,用铝条砸成的扁扁的钩子,从罐里勾上三钩子。她一边勾一边说:“一啦。”站在锅台边的我和哥哥就学着奶奶的腔调喊:“一啦。”奶奶说:“二啦。”我俩就跟着喊:“二啦。”我和哥哥的数学启蒙教育,就是在奶奶的喊声中开始的。当奶奶喊到“三”时,锅里就开出三朵油花子,像嫩绿的荷叶,懒洋洋地躺在锅里,很好看,馋得哥哥直咽口水。
我没咽口水,因为这三朵油花子有一朵属于我。舀饭的时候,奶奶执勺,分别把这三朵油花子舀到爷爷、母亲和我的碗里。奶奶说,爷爷是家里的“顶梁柱”,爷爷身体壮实,我们家里的日子才会过得滋润,爷爷理应分享一朵。母亲正奶着妹妹,需要油水,分享一朵是情理之中的。可这朵母亲不舍得吃,总是用筷子挑出一半放到父亲碗里。于是,母亲碗里的那朵便支离破碎。我是家中年幼的一个,奶奶说,我正长身体,缺谁的也不能缺我的。于是,我碗里的那朵又大又圆,成了三朵油花中开得最漂亮、最饱满的一朵。
后来,奶奶退居二线,家里掌握“油权”的自然是母亲了。也许是受奶奶的影响,母亲添油时仍然没有离开“一二三”,但有一样不同了,母亲用的是“油撇子”。每到做菜的时候,母亲便捧着油罐来到锅边,用油撇子从罐里平平地提上三撇子,次次如此。
有回年底,父亲打来满满的一桶油,足足有十多斤。那次我想,今天饭菜的油水肯定足。可母亲仍像往常一样添了平平的三撇子。哥哥不高兴,埋怨母亲太会“过日子”,说母亲这个过法,现代化明天就会实现了。母亲有些恼了,说:“你才有饭吃几天,就忘本了?”哥哥说:“家里又不是没油。”母亲说:“人活着要图个长久。过日子也一样,也要图个长远。吃着上顿,应想着下顿。这样才会细水长流。不然,遇到孬年月……”说到这儿,母亲唉了一声,眼圈就红了。我知道,她一定又想起了我那从未见过的舅舅。舅舅就是在从前的一个灾年里饿死的,死时才15岁。
后来,遇上大灾年,别人家都出去逃荒了,我们家却靠着母亲平时的节俭,还在家里待得住。那时,我们才体会到母亲的苦心。
再后来,由于家里人一直都能勤俭持家,家里渐渐富裕起来了,但岁月的霜雪也染白了母亲的鬓发。自然,掌握“油权”的重任落到了我妻子的肩上。
每到做菜的时候,妻子总把那大大的塑料油桶往锅里倒,菜做好了,像从油里捞出来似的。每次一桶油都吃不到一个月。母亲就担忧,劝妻子:“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,可也得有谱。”妻子振振有词:“现在生活节奏快了,不多吃油要影响身体的。你想,身体不好,能好好工作吗?”母亲想想妻子的话,也在理,就不再说啥了。但有一样,我个人觉得,勤俭持家永远都不过时。
(源自:《18岁前养成受用一生的好习惯》 · 曹永浩 · 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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